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晶瑩剔透的露珠滴落在那泛起一波波漣漪的美麗池畔中。


靜謐水色倒映冰潔月牙,赤焰般的火紅像是侵蝕般渲染蔓延。


 


安寧平靜的黑夜壟罩在他們四周圍,完全不能想像這與方才外頭那喧囂吵鬧的街道是處於同一領域的存在。帶頭的人仍舊和紙門後的女子凝視對望,其餘跟在身後的兩個身影倒是打量了下目前他們身處的地帶。空氣中有帶有迷迭香的味道,不過只是清淡的飄散著,還混有些提神用的薄荷。冷冽的風吹打在他們的灰色布袍上,其中一名的棕色長髮就這樣被風硬生生的捲了出來。


 


「當然。交易之物可是與您涉略中不能缺少的關鍵。」位於最前方的灰袍蹙起眉,不時回頭看著那名頭髮被風颳出來的少女,只有不易察覺的無奈。


「是嗎?」紙門後的女性維持著不變笑容,輕聲說道:「那就不耽擱閣下的行程了,請進吧,別在外頭吹風。引路人,鄙人會代您處理。」


 


暮色的紙門被女子拉開,他們加快腳步立刻進入了紙門後的空間。


與想像中差異並不大,整齊劃一的榻榻米在地上鋪得十分平整,偏小的方正格局貌似是這裡應當會有的會客室。關上那扇繪著華美花朵的紙門,房間上頭的黑木梁柱仍是以古早方式搭建而成,雙邊的拉門以及前後的牆壁都已有斑駁掉落的色彩,不難想像這是在此算上隱密的場所,恐怕早已廢棄。只能處處提防這女人早有暗算,打算就地滅跡。


三名外來客就這樣佇立在女子前方,仔細的觀察著眼前的這名女人。這房間的角落還有點著淡雅的薰香,整個空間只用了四盞在角落中忽明忽滅的燃燒蠟燭。而女人似乎是對這種掃描式的眼光早已習慣所以顯得一副請自便的不在乎模樣,只是輕輕地擺手示意坐下。


 


「相信閣下一定十分了解我們擎天樓的作風。」女人用那寬大的衣袖掩面輕笑,墜在她媚笑旁的墨綠髮絲隨著微微顫動著。「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我們從不違背生意行徑。」


「是啊。」亞麻色的少年不悅的發聲,但出來的嗓子卻只是宛若生鏽機械的尖銳。


「請閣下立刻退去變音及偽裝,你們的要求是在這生存,如同我們一般的生活。」女人的柳眉微微湊起,閃爍的翡翠雙眸有些委屈。「鄙人必須要鑑定身分,否則我們將會於此決裂。」


「……好。」坐在女子正前方的灰影先是撤除了身上的布袍,露出的姣好的面孔。


 


 


接二連三,身後的隨從人們也都將灰袍給拉下放置一旁。而隱藏在黑暗之下的女人也往前讓火光照耀到了她,一頭墨綠近黑的長髮用金色的流蘇髮簪給盤在後方,只在右額前留下一縷髮。白皙溫潤的膚色保養極佳,她的年齡莫約是28歲左右,有著祖母綠那純粹的美麗眼眸,朱紅的唇只是勾勒出她魅惑人心的淺笑,在夜色中更顯妖媚。她赤色的和服上有金花繡線,而黑色絲質的腰封上綁有紅金交錯的中國繩結,精巧細膩的手工讓人讚嘆不已,這種技術是連他們己方亞諾斯都沒有的等級。


 


「鄙人藝名為芙蓉,請以此稱呼。」不等對方反應過來,芙蓉緩緩說道,「不知閣下是為何進入此地,是有何意願及目的呢?」


「這方面妳不用過問。」黑髮紫眸的少女快速地將黑色手提箱推到芙蓉面前,警戒性的看著芙蓉。畢竟熟悉這裡所有營運的人不是他們,是眼前這個女人。


「……好吧。」敲著手指,芙蓉將手提箱給收下。「閣下的化名以本名就可以了,畢竟在這,沒有真與假、虛與實的分別,還曾有人一天換一個名字,幾乎失去自我。」


「沒問題,我們坦誠相對。」後方,有著亞麻色短髮的少年說道,「沒什麼好在意的。」


「呵呵、我們很歡迎這種豁達的閣下呢。那,也差不多了。」


 


女人、不,是芙蓉她頷首後起身,拎著衣襬,淺笑。微微側身請後方三位跟著她。


擎天樓裏頭比外面看起來還要大得多,到處都有園林造景,高檔奢華,第一層樓是日本古式的典雅構造,連屋簷都還有擺置著瓦片,和風式的拉門都有雕花,相較於外面如此淫糜墮落的汙穢風氣,這裡倒是有格調多了,而且品質和習性貌似都不同。


「這裡共有三十三樓,各層都有不同的管理人,而他們的住宿區就在二十樓,至於位置在中央的問題是無解,就連土生土長的鄙人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有算過風水。各層樓的管理人就可以為區域命名,這裡有牡丹、百合、紫羅蘭、雛菊、櫻花……總而言之,多的不像話呢。」


芙蓉笑笑,回眸說道:「鄙人是芙蓉殿的主人,隨時歡迎閤下到來。」


「……我會的。」拉緊身上的灰色袍衣,曦瑀蹙眉。這刺骨的寒風有著讓人不祥的預兆。


 


這幢擎天樓各層都是以不同的風情格調所建成的,有高檔黑檜木拼成的日式建築,也有巴洛克式的羅馬宮廷,特色因人而異,之所以這裡才會應有盡有,只要你想要的,這裡一應俱全。據說他們的經銷來源是來自世界各地,包括進口和交易,擎天樓是在這世界上最有勢力和影響力的地下交易所,法律連個邊都沾不著。等級愈高、愈有錢有勢,所能攀登到的樓層就越高,這是另一種的威嚇宣示,在這裡,歌者和舞者也都是有階級之分。


不過說到底,都是藝男妓女的生存之地就是。


說是絕不忤逆生意道德和做人尊重,但誰知道人前人後有何差異所在?就連芙蓉也只是透露自己身為花魁藝妓的名稱以及這幢樓最基本的資料,分明擺著就是替自己預留了很大的空位可以退場和條件,但這已經是喦茵盡全力佈局尋線人的最終篩選,也不得不相信。在這裡頭防不勝防、真假的界線已經模糊到等同於無,一切都要靠自己慢慢摸索去了。


 


「曦、曦瑀……我,哈啾!唔……」跟在身旁的棕髮女孩打了個小噴嚏,噘起嘴有些無奈。「這裡好冷,甚麼時候能到室內?而且……」


「阿瑀大姐,一路上從我們與引路人碰面後都有人在跟監。」往前走了幾步,凜雲把聲音壓低到在曦瑀和小布可以聽到的範圍,「第一批有四個被喦茵老師拖住了,沒跟過來。現在這裡還有七個,很不安全,喦茵老師的判斷是對的。」他們,不該來。


「我知道,不過……」那種徘徊在心底、不斷糾結的感覺究竟是甚麼?


稍微了解少女繁複思緒的少年,只是甩過頭。「算了,阿瑀大姐,來都來了還能怎樣呢?」


「是啊,反正我們還有妳。」燦爛的笑著,小布洋娃娃似的大捲髮在空中劃出波浪的弧度。


「謝謝你們。」微微一笑,方才不悅與令人煩躁的心事頓時被拋到腦後。


 


他們轉過了好幾個彎,並且發現前方帶路的芙蓉每回刻意避開有人的地方在行走。正所謂朱門酒肉臭,就算身在遠處還是仍舊可以聽到外頭街上人們狂歡作秀的吵鬧聲。出乎她意料的是,在這幢樓中完全沒有像他們剛進來所看見的景色,只是有淡然的輕撩琴弦之聲、悠悠的笛樂和幾絲卿卿我我的竊語,那怡然自得的美好,根本無法與艾爾歐搭上。


曦瑀和小布抬頭一望,不知覺得有些感慨,這裡是墮落之城、黑暗聖地,可是這裡的星辰夜空,卻是亞諾斯無從可比的。亞諾斯的天空已經被城市的燈火闌珊給遮掩,如此清澈乾淨的夜色,閃爍明亮的銀河,有多久沒有看見,但,再次見到卻是於這種情境……


當然,這是那時的想法與印象。


在許久後的未來回頭想起,其實,若早知這戲局,絕對不會這麼簡單。


 


 


「閣下,麻煩請您繼續往前行。」芙蓉溫柔的低沉嗓音在她耳旁突然響起,讓她及時一個轉身就要攻擊下去。「這樣很危險的,嘉月、曦瑀閣下。」


「……抱歉。」收手,她只是淡淡地道歉。「請您繼續帶路。」


「不會,這是我的義務。」緩慢的步行,芙蓉再度揚起那笑容。而那一瞬間的笑容讓她反感。


 


可是她在意的是,就在她剛剛轉身要往芙蓉頸後劈下去時,她絲毫不閃躲。


是因為有自信可以擋下、還是有另外的理由……?


 


沉思之際,又迂迴的繞了好幾個圈,三個人都不禁開始懷疑這女人是否有何計謀。但就在這麼想的同時,他們走到了這幢樓偏向西南底端的一個轉角房,芙蓉拉開紙門,裏頭是一間用來放置樂器的儲物間,進入後再拉開另一扇,出現的是早已布置好的漂亮寢室,是日式茶房的精巧格局,棉襖的品質也不差,目測是前些日子就準備好的,一旁的木櫃大小也剛好可以放隨身物品。


「這裡就是閣下們的寢室了。」芙蓉淡然一笑,向後退了幾步示意他們進入。「臥鋪在後方請自取,也在此做最後的提醒,請勿隨意行動,及明天一早,鄙人芙蓉會安插你們進入擎天樓做為幾位著名花魁身旁的丫鬟,而曦瑀閣下,就請先擔當鄙人姪女。」


「沒問題。」曦瑀微微點頭,看著凜雲率先步入房內安然無恙後,而小布也走進確認一切沒有需要堤防的事物後,準備隨之踏入。


而就在要踏入房門的那刻,曦瑀愣愣地望著身在陰暗走廊底端的少女。


或著該說,女人。


雖然因為光線緣故而有些不清楚,但那名女子身上穿著一襲黑紫色的長袍日式和服,振袖和衣襬上有著精緻的繡花,貌似是鳶尾花的刺繡,是手工縫製。裏頭的內襯是墨水紅的綢緞,是件很高雅卻不失格調的衣服。這和服的設計很明顯是經過些微修改的,並不是傳統和服,而是照著眼前女子玲瓏有緻的纖細身材去裁剪,所以她的姿色可說是一覽無遺。


瞇起眼打量著那張在昏黃燈光下的面容,無瑕的白皙肌膚如雪,但有些病態美的蒼白。不過再看上去,全部都被黑暗的陰影給遮住,就像是打上了一層令人疑惑的迷霧。


 


「曦、曦瑀,快進來啦!」回過神,映入眼中的景象便是小布抱怨的表情。「這裡給我的感覺很毛,有點不舒服。」她湛藍如天空的眼眸水汪汪的眨著,徵求同意。


「好,可是……」轉頭,方才佇立在那的女子身影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可是甚麼?曦瑀妳剛剛就一直看著那發呆。」天藍眸子無辜的望著她,裏頭倒映出她十分愕然的神情。「有人嗎?」


「等等,小布妳說那裏──」「那裡打從我們一開始走過就都沒有人喔。」


 


芙蓉溫柔的說著,微瞇起的漂亮鳳眼增添幾分鬼魅。曦瑀愣愣地看著眼前兩人、就連嚮導也是,異口同聲地告訴自己一樣的事實時,她頭一次感到原來自己也會有撞鬼的這一天。而且還是煞到一隻冷豔的冰山美人鬼,只希望不要趁等一會兒就寢時來個厲鬼索魂的戲碼……


 


這,她還禁不起太超現實的就是。


「呵呵呵……」芙蓉意味深長地笑了下,冗長的振袖半遮住美艷容貌。「貌似曦瑀閣下是見到了此處較為『特別』的人呢,但請您放心。」


「好啦,事不遲疑。趕緊去睡覺囉!」率先打破僵持的亞麻色身影打了個大呵欠,墨綠的眼瞳顯現出疲憊。「阿瑀大姐、別擔心啦~見鬼就見鬼,大不了收驚就好。」


「……重點不在這裡。」壓下內心中的吐槽,果真另一個城市就是不一樣,連鬼這種東西都出現了,接下來別有更扯的就好。


畢竟不知為何,總有一種,那並不是此處普通跡象的感覺。


 


芙蓉鞠躬後溫柔一笑,將蠟燭給點著,便獨自離開。他們立刻起身探查芙蓉的行徑,確認她是否真的已經沒有在這附近,因為,現在才是他們要開始正事的時間。


凜雲輕身一躍,撐住梁柱將上頭那脆弱的天花板給挪開,丟了有紅外感應的監視器在裏頭以便後頭會有人試圖從上面來襲擊或是偷聽……雖然他很有把握可以早早發現,但這是以防萬一。小布則是翻遍了所有可以藏匿監視器或竊聽器的角落,甚至連地板都掀了起來,直到真的沒有拆出任何一個後,放心且安靜無聲的將所有東西物歸原位。


「阿瑀大姐,應該是沒事了。」凜雲笑了下,一手輕拋著剩餘的三顆迷你監視球。「這些就先留著以後變通用?」


「嗯……」有點心不在焉的應聲,曦瑀蹙眉,「是說,你們有沒有聽到很細微、但是有一個沙啞的聲音從外面傳來……貌似不遠,可是要冒風險。」


「打從我們一進來就是風險十足啦~」小布捉著布袍披上,笑嘻嘻的望著另外兩人。「行動也不遲疑囉,畢竟還是得睡覺,至少也要五小時嘛!明天一大早芙蓉姐不就要來了?她也不准我們任意亂跑,不如趁現在趕緊出去稍微探一下,有多少算多少。」


「那好,阿瑀大姐我先鋒、至於幼稚布就殿後。」「誰是幼稚布──!」


「噓。」曦瑀倏地將纖指置到唇前,四周立刻安靜下來。


 


 


他們由凜雲帶隊,率先走出門外。


 


 


 


 


只是他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拉開的門扉後,竟是引路人被砍斷雙手的畫面……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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